第26章 诗会_老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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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诗会

  小丫鬟问道:“李姑娘,您是想出去走走么?”

  我道:“自然。你们世子爷忒没人性,我是个活生生的,不是死物件,他凭何要关我。”

  小丫鬟上前,弯腰靠近乌木门,挡住我的视线,悉悉索索不知做了什么动作,门居然大开。她站在门侧,恭恭敬敬向我行礼,道:“李姑娘,世子爷是怕您出去吹了风身子更弱,他这是关心您,但世子爷也交代了,若姑娘想要出去走走,奴婢便随您一同去,还有这偌大王府里的奴婢仆人,皆会注意姑娘您的安全,您有事我们都要担责。”

  我收回惊喜的眼神。

  踏出门槛的脚又踏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床榻上。

  萧暮雨交代得是好,只是这哪是“出去走走”的意思,这分明是“你敢出去走走么”的意思。

  我道:“我不出去了。”

  小丫鬟笑笑,问道:“姑娘真的不出去走走了么?不过也好,世子爷去给姑娘煎药去了,估摸着等会儿便来了。”

  “他给我煎药?”

  “是呀。”

  “亲自给我煎的么?”

  “是,厨房的小哥说的。”

  我长吁一口气,叹道:“那他还是别来了。”

  小丫鬟正疑惑我这话里的意思,门口便出现一抹身影,我抬眼看去,可不就是今早将将挨了打还要去煎药的大情种。

  萧暮雨手中没拿折扇,倒是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水。我盯着他的模样,背是微微佝偻了,待他靠得更近,我便能嗅到他身上的草药味,看来小丫鬟说得没错,萧暮雨确然是对我有些心思在的,只是,我想想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付观南,仍旧心头愁绪遍布,欲开口回绝他。

  萧暮雨似是感知到我要说些什么,舀了一勺药喂到我嘴边,道:“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药已经晾好了,先喝吧。”

  他这模样真是真诚。

  再嗅嗅他身上的草药味,我还是吞下了要说的话。

  药入了喉头便是一阵苦涩,我闷着头喝下,空碗递给萧暮雨,他接过后抽出一块丝帕欲来擦拭我的嘴角,我伸手一挡,慌张抽过胡乱擦了几下,丝帕不好再还于他,便塞在了自己手里。

  “苦么?”他问。

  “有些。”

  “那我下回揣些糖来。”

  我在心里腹诽,怎么还有下回呀?清了清嗓子,我道:“不必了,我身体很好。你今儿个是不是跟你那老父亲说要迎我过门来着,还挨了好一顿打。”

  他不避讳:“是。”

  我劝他,属实是苦口婆心了:“你要听老人言,方不会吃亏早眼前。你娶我这事实在是欠考虑了,两情相悦是为夫妻,我心不悦你,又何必强求。”

  耳边一声惊呼。

  胆子一点点大的小丫鬟听闻我这番话,吓得直打哆嗦。

  “那你悦谁?”萧暮雨欺身上前,与我同塌而坐,面上虽然仍旧温和,声音却陡然冷了几个度,“臆想里的付观南?”

  “那不是臆想。”

  寂静。

  迎接我的只有寂静。

  倏尔,萧暮雨面上的温和卸下,眼睛眯起来,多了几分偏执意味,哼气笑了一声,一只手攥住我的手腕,道:“看来你还是没恢复好,那便在屋里多养几日,等你真正分清了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无,我们再大婚,你且放心,我不怕等。”

  我挣扎。

  他的力气太大,挣不开,竟让我有了一丝惧怕之意。

  待他盯了我许久,松了手后,我方发觉手腕已经淤青,血芝麻似针扎一样铺满。萧暮雨摸摸我的头,眼里已然没有了冷冽与狠意,温柔如同一阵和煦春风,顺了顺我的头丝,道:“天太冷了,喝了药便上床休息吧。”然后转头看向小丫鬟,“记得照顾好将来的侧妃,如果出了一点问题,你知道后果。”

  小丫鬟又是一阵抖。

  她呵腰行礼,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奴婢、奴婢……”

  这一阵“奴婢”没说完,萧暮雨便起步离开了,只余小厮慌忙锁门。钥匙一抽,“当”的一声,如同牢狱大锁落地之声,空余绵长哀叹。

  我深深呼了几口气。

  转头,小丫鬟仍旧僵硬地趴在地上,这般同病相怜,我禁不住道:“他是不是个疯子?”

  我不说话还好,这一说,小丫鬟倏尔再忍不住,惊恐出声,嚎了几声,涕泗横流。

  唉。

  真愁人啊。

  ——

  手腕上的淤青几日才好。

  萧暮雨自那日离开后,便没再来过,我则日日琢磨着如何能使出法力,逃出生天。

  每每我作手势调理内息时,小丫鬟看我的眼神都带了些怜悯色彩,似乎我是个得了失心疯的女子,神神叨叨,病入膏肓。

  结果,法力尚未恢复。

  萧暮雨又来了。

  这一次,他穿着洁白衣裳,竖起头发戴上发冠,英俊相貌一览无余。来了便关心我的身子骨,问我这几日修养的如何,显然又变作了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连支使小丫鬟时的口气也软了许多,当真是一阵东风过,千树万树也开了花儿。

  他伸手要牵我。

  我下意思躲开。

  真是的,我哪儿敢让他碰呀,毕竟留在我手腕子上的印子还没消干净呢。

  萧暮雨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手腕,手顿顿,缩了回去:“我那日手上不知轻重了,手腕还疼么?不行我再派人去给你寻些珍贵药膏,抹了好得快。”

  我冲他摇摇头:“不用,它自己会好的。”

  我说这话当然是存了气性的,但没成想萧暮雨虽是男子,却挺明白女子的话外之音,道:“我知你气,这事确是我欠妥……不若这样吧,你不是嫌闷,一直想要出去走走么,今日有个诗会,你若想透气我便带你去看看。”

  我低头琢磨。

  能出去就有机会跑。

  再怎么样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

  我道:“我去。”

  萧暮雨叹口气,站起身出了门,道:“我便知道……那你收拾收拾,我且等着你。”

  门一关。

  我差小丫鬟去拿衣裳。

  她一走,我便眼疾手快地把梳妆桌上的金银珠钗揽入怀中,寻了块方布包得严严实实,而后放在袖中。若是这次真跑出去了,与付观南相逢之路漫漫,我一没法术,二无银两,日子说不定比在这王府里还难熬,不得已方出此下策。

  我对着门外的萧暮雨虚空拱了拱手:“来日我逃出去了,一定烧香谢谢你的钱财。”

  门被推开,小丫鬟抱着衣裳进门:“李姑娘,您在……?”

  我收回双手,立正站好。

  “我在锻炼身子。”

  “……”

  ——

  出了门。

  萧暮雨扶我上马车。

  一路上晃晃悠悠,我绷直了身子护住袖口里的钱财,不敢动弹丝毫。萧暮雨见状皱眉,问我道:“是胳膊疼么?”

  我笑笑:“不疼。”

  他不信,作势要上前触碰我的胳膊,担忧道:“是不是那日我还伤到了你的胳膊,你且让我看看严不严重,若是严重,我们便不去诗会了,我们掉头去寻医馆看看,莫耽搁了。”

  我吓得后仰。

  胳膊藏在身后。

  咽了咽口水,我道:“没有没有,你没伤到我,我只是坐不惯马车,不敢乱动。”

  他方放下心,又开始理我的鬓角,发丝缠在手指上,他道:“你别怕我,你好好跟着我,我一定也好好疼你,不会亏待你,还有,你坐不惯便与我说,我让人给你铺好软垫,我不会嫌你的,只是……你能不能别再说些我不爱听的话了。”

  他微微垂头。

  眼里有落寞神情。

  我细细打量他,又想起那日怒气冷漠的萧暮雨,一时更觉得心惊胆颤。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王府里是不是有两个萧暮雨,一个温和,一个暴躁。

  我不敢说不好。

  待他抬头看我,期望眼神迎上来,我低头装作羞涩点头。

  他轻笑一声,道:“那便好那便好。你若是嫌马车晃,我揽着你可好。”话音未落,他便离我更近了,真的要来揽我,大大一只手放在我的胳膊上,我只觉得烫热得紧,一点也不舒服,如同蚂蚁在身上爬。

  我低头委屈。

  付观南,想你的第一天。

  ——

  马车停了。

  萧暮雨拉起我,许是听进去了我坐不惯马车这事,他便一步一步领着我下了车。

  诗会不知开在了哪里。

  一路绕啊绕,我亦步亦趋跟在萧暮雨身后,便来到一片湖心区,旁边架了桌椅,上摆了些零嘴吃食,纱帘一挂,中间一隔,一侧为男,一侧为女。

  萧暮雨带了丫鬟。

  俩丫鬟“押送”我这囚犯去了纱帘里侧,待我入席,便恭恭敬敬地站在我身后,笔直地如同两根木棍子。

  我转头瞥她们。

  看着比我的小丫鬟难缠。

  诗会诗会,便是对诗。我听着一个个男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又听着这方女子暗自讨论之声,困意顿生。回头看两个丫鬟,仍旧站得笔直,朝我行礼,道:“李姑娘有何吩咐?”

  我有何吩咐?

  我当然希望你们离远点。

  “嗯……我想知道,世子爷目下正在干什么呀?”我敛了个好语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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