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三-月之怒-月之泣(下1)_妖皇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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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三-月之怒-月之泣(下1)

  如果法律判定一个人有罪,这就是正义。如果皇帝将已被法律判定有罪的人赦为无罪,这就是权力。在正义与权力之间,王选择了权力。正义,对王来说,是不需要的无聊东西。只有权力,才可以让他达成理想。可是,两千多年来,我却不知道王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对一个没有任何嗜好,不对任何女人动心的人来说,究竟什么才能让他快乐?

  ——黄思秦

  炎月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父亲一脸的疲惫。

  扑鼻而来的幽香,柔软温暖的大床,宽敞明亮的房间,这里不是炎月多年来所住的柴房,自炎月有记忆以来,还从未进过这样好的房间。

  看到炎月醒来,风间流云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道:“你以后就住在这了。”

  听到父亲语气中淡淡的关切,炎月强忍着哭泣的冲动,颤抖着声音说:“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把我打成残废,心中愧疚吗?”

  风间流云转过身去,背对着炎月,似乎不敢看他的眼神,淡淡地道:“因为,你毕竟是我风间流云的亲儿子。以后就让为父好好补偿十二年来欠你的一切。”说完这句话,风间流云头也不回地向房外走去。走到房门处又停住脚步,略略转过头,“你身上的断骨,为父已用家传疗伤术替你接上了,最多半年,你又可以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你……不会是残废。”

  看着父亲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炎月的泪终于止不住又落了下来。不过这一次,不是伤心的泪。

  小铃儿从房外一阵风般跑进来,扑到炎月身上,抱着他大哭起来。十一岁的女孩以为自己最重要的人从此不能再站起来,但当她在门外听到风间流云的话后,她不禁喜极而泣。

  炎月看着小铃儿身上崭新漂亮的衣服,正想着父亲是否连小铃儿的待遇也改变了,便听小铃儿咽哽着说:“元帅说以后要小铃儿当炎月哥哥的贴身侍女,他还说我再也不用做那些粗重活了……”

  两个孩子,在华丽的房间中,哭泣着,幻想着美好的将来。小孩子永远不会记仇,对他们来说,以往的诸多苦难现在已经到了尽头,在今后的日子里,会有人来疼爱他们,关心他们。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七十八年,风间炎月正式得其父传授风间家族家传斗气“苍穹劲”,并开始修习家传武技,凭其天赋异禀,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斗气、武技成为风间家族第一人。雪中奇得知风间炎月并未残废,伙同一众文官与风间流云交涉,被风间流云将此事闹至冰河帝君处,冰河帝君弄清事情原委,重责雪中奇,对风间流云仅处以罚俸半年。雪家从此与风间家结下大仇,两家在朝在野均明争暗斗不停。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八十二年,风间炎月十七岁,小铃儿十六岁,风间沧月十岁。

  其年,风间炎月投身军队,从普通士兵做起,凭其惊人武力,无双智慧,七年内南征北战,先灭北方十万马贼,再败南洋七大水寇,又平南方十六属国叛乱,其战功一时天下无双,年仅二十四岁便官拜帝国大将,得帝君赐爵“神武伯”。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八十九年至三千七百九十一年这三年间,亚兰古斯大陆两大强国冰河与火云关系交恶,两国边界常有摩擦,风间炎月奉命镇守两国边境第一要塞“雪神堡”,三年来火云帝国无一兵一卒敢从此地进犯。

  自十七岁从军起到二十七岁爵至“神武忠烈候”,风间炎月共经大小战阵三百七十九场,十年来无一败绩,火云帝国诸多名将,提起风间炎月的大名也无不赞一声:“英雄!”

  而在风间炎月镇守边关的三年里,他的弟弟风间沧月,凭一身高明的武技和强横的斗气,连败冰河帝都十大高手,又在帝都军事学校各项考核中以每项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虽无战功,但其名声已传遍冰河帝国,与风间炎月一起并称风间双杰。

  自风间炎月参军后,两兄弟一年里也难得碰上一次面,最后三年更是连一面都没见过,但沧月很为有这样一个哥哥而自豪,炎月也为弟弟所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九十一年十二月一日,冰河帝国与火云帝国签署《和平条约》,两国边界问题得到圆满解决。同日,镇守雪神堡三年的风间炎月启程回帝都。风间炎月归心似箭,撇下军队,仅带三十从骑,用十六天的时间赶完一个月的路程,于十二月十七日深夜回归帝都。

  风间家族的传说在风间炎月回归帝都的那一刻起开始一步步得到证实。

  寒风萧瑟,月光花在风中飘落。

  马蹄声踏寂静的夜色,月光下身着白甲的武士看着不远处挂着灯笼的家门和门前那挑着灯笼的人影,线条粗硬却无比英俊的脸上绽出一缕温柔的笑意。武士挥鞭抽碎急劲的寒风,抖落战甲上凝结的冰霜,左手一拉缰绳,雪白的战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稳稳地停在家门前。

  武士翻身下马,呼出一口白雾,含笑看着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

  那是一位美丽的女子,高挑匀称的身材,黑缎子般柔顺的长发,璀璨如星辰的明眸,比月光花更美更白的脸庞,配着一身得体的冬衣,俏生生立在寒风中,挑着灯笼,倚着大门,歪着头,看着满脸风霜却笑意盈盈的武士。

  然后她笑了,这一笑,就如阳光融化了冰雪。

  “你还知道回来!”女子对着武士娇嗔地道。

  “你在家里,我不敢不回来。”武士笑道。

  “回来迟了,要罚!”

  “我认罚,罚什么?”

  “就罚你……”女子歪着头,调皮地眨眨眼,轻轻地撅起樱桃般的小嘴,柔柔地吹了口气。

  武士哈哈大笑,“我明白了!”忽然张开双臂,带着一溜残影,眨眼间便将那女子拥进了怀里。他笑着,将一个酝酿了三年的热吻重重地印上女子的红唇,女子不依不挠地用一双粉拳捶打着他的双肩,雨点般的拳头落下去却是那么地柔软无力。渐渐地,女子的身体似乎被武士的热吻融化,她顺从地依在武士的怀里,一双手从武士肋下穿过,紧抱着他宽厚的背。他和她边吻边对视着,仿佛一刻也舍不得将目光从对方脸上挪开。女子的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雾气,雾气凝结成泪水,顺着她光洁的脸庞滑落。武士伸出手,用布满刀痕和老茧的拇指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一个穿着白色冬衣,二十岁左右的,和白甲武士有八成相似的年轻人一阵风般冲出大门,刚想张口呼喊,却看到了门外这激情的一幕。他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诡异地笑笑,退进了门内,探头欣赏着这免费的激情表演。

  “唔,大哥……看来很会接吻啊,也不知道他从军十年,是从哪里学到这技术的,照理说,军队里一群大老爷们,就算学会了理论,也没人给他练习啊!难道他在外面偷吃?嗯,有搞头,看来可以勒索一笔了!”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九十一年十二月十八日凌晨,刺骨的寒风中,银白的月光下,阔别了三年的风间炎月和小铃儿在家门前相拥热吻,时年十九岁零十天的风间沧月躲在一旁偷窥着,盘算着如何敲诈他的哥哥和未来的大嫂。

  如果没有那个传说,如果没有那一次比武,如果炎月不叫炎月,沧月不叫沧月,或许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炎月和沧月还是好兄弟,风间双杰甚至可以联手将冰河帝国变成整个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可惜,历史的巨轮就是由无数意外推动的。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果这无数个意外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某个人或某件事物决定好了,比如神,比如命运,那么,这意外是否也就不能再称之为意外了呢?

  在历史的洪流中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在神和命运的操纵下,历史的巨轮将一个个想反抗宿命的人碾成粉碎,哪怕他是天下无双的盖世英雄。无数的凡人想成为神明,恐怕也是为了能享受这种操纵一切的快感吧!

  背负宿命却茫然不知的风间炎月和风间沧月,随着风间炎月的回归,被一步步地推向宿命的轨迹,恶魔的双翼,已在漫天的月华下渐渐打开。

  炎月回府后,先向帝君述职交差,接着在父亲的主持下和小铃儿举行了订婚仪式。只等到十二月三十日举行的十年一度的武士评比结束后,他就可以和小铃儿完婚了。

  不能再等了,炎月已经二十七岁,小铃儿也有二十六岁了。

  一切都那么顺利,亚兰古斯上与冰河帝国有关的战事也都纷纷结束,大将军风间炎月脱下征袍,开始了他和平的贵族生活。

  十二月三十日,武士评比如期展开。帝都名家望族中三十岁以下的年轻武士都参与了评比。笔试中,风间炎月与风间沧月并列第一。风间炎月行军经验无比丰富,考兵法自然难不倒他,而风间沧月则熟读兵书,加上他天性创意无限,并不拘泥兵书中固有见解,时常提出新的想法,其答卷也令诸考官拍案叫绝。

  在接下来的骑射、实战对抗中等项目中,风间炎月与风间沧月也都是不分轩轾。在最后一项武技较量中,两人一路过关斩将,双双闯至决赛。

  冰河帝国第一武士将在炎月与沧月两兄弟间产生。

  这一系列的比试进行了足有一个星期,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九十二年一月八日将是最后一场风间炎月与风间沧月的决胜战。

  一月七日,夜。风间炎月被父亲唤到书房内,与其父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的交谈,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从风间炎月出书房时的神情上看来,父子俩的谈话内容并不十分愉快。

  一月八日上午,炎月与沧月的决斗在帝都最大的竞技场展开。

  站在高高的擂台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疾风,风间炎月静静地看着对面意气风发的弟弟。

  “大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也不要留手哦!”风间沧月对炎月笑道,随意挥动手中齐眉长的十字重剑,剑气划破虚空荡起一片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

  沧月的“苍穹劲”已修炼到最高的第九重,加上他天生神力,七十斤的重剑在他使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炎月的“苍穹劲”在七年前就已修炼至第九重,加上的他与生俱来的恐怖速度,手下早已无三合之将。他拔出两柄二尺长的薄刀,交叉放在胸前,刀刃朝外,刀背靠胸,缓缓地闭上双眼,感受着四周空气的流动。

  “哥,我出手了!”沧月一声长啸,身上冒出五尺金光,重剑隔空挥出,金色的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剑气幻成一柄巨剑直刺炎月,炎月却一动不动,他知道,沧月这一击只是虚招!

  剑气透体而过,只扬起炎月的披肩长发,在这一刻,父亲昨晚的话在炎月耳畔响起:“炎月,这一次比武,你不能赢你弟弟。”

  “为什么?”

  “你已是帝国大将军,爵位已至候爵,而你弟弟寸功未建,这一次比武对他的前途很重要!”

  “父亲,我想,弟弟是不会愿意我在比武中故意让着他的。”

  “那些你都不用管。沧月虽然很强,但他毕竟不是经历过真正生死决战的你的对手,你只要败得真实一点就行了。”

  “可是父亲……”

  “帝君有意将‘许愿公主’许配给这次武士评比的优胜者,你已经有了小铃儿,难道还想与沧月抢公主?你也许不知道,在这三年里,你弟弟已经跟公主有了很深的感情,他这次是许胜不许败,你难道忍心夺走你弟弟一生的幸福?”

  “父亲,这样不公平,武士的决斗不能这样,如果弟弟知道了他不会原谅我的!”

  “都说了让你输得真实一点,半招,你只要让他半招就够了……”

  ……

  “大哥,你走神了!”沧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重剑破空声令炎月睁开了双眼。

  “太慢!”炎月微微一笑,闪身避过沧月的惊天一剑,剑气将石板铺就的地板劈出一条深深的剑痕。

  炎月绕着沧月不停地游走,超越人类视觉极限的速度在沧月身周带起一圈残影,手中两柄薄刀轻飘飘地挥出,不带起半点声响。沧月贮立原地,重剑向四面八方不停劈斩刺击,剑气将炎月的刀势封死,令炎月一时无法顺利进攻。

  “算了,败就败吧,哥哥,不就应该让着弟弟吗?”对峙了两刻钟,炎月心里想着,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时候败,弟弟他该不会起疑吧?”

  炎月终于露出了一个破绽,沧月没有想太多,他以为大哥在长时间的高速奔行后斗气已消耗太多,无法支持他那种超快的身法,当下一剑劈出,一道剑气将炎月震出擂台。

  “大哥,你败了!”沧月对炎月笑道。

  炎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沧月道:“后生可畏呀!”

  沧月呵呵笑道:“大哥,少恶心了,扮什么老成!”说着伸出手去,将擂台下的炎月拉上擂台。沧月右拳在兄长胸口轻捶了一拳,炎月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然后炎月对沧月张开双臂,沧月双手一撑兄长的手臂,跃上空中,在空中转个半圈,轻轻地坐到兄长的肩头上——这是两兄弟小时候常做的动作,年长沧月七岁的炎月常常将弟弟顶在肩头,现在,为了庆祝弟弟取胜,他又将已比他还高上半寸的弟弟顶上了肩头。

  擂台四周的看台上响起如雷掌声,所有的观众都起立鼓掌,被两兄弟间深厚的感情所感动。帝君待掌声稍息后宣布风间沧月为冰河帝国第一武士,赐爵伯爵,同时宣布将“许愿公主”冰雪儿许配给风间沧月,三月后完婚。

  对沧月来说,这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对炎月来说,这个结局也并不太坏。赢的是他的亲弟弟,当他看到弟弟得胜后与看台上的冰雪儿公主对视时的眼神,他才感到这次的假输并非不值。

  炎月没有注意,看台上少了一个人,一个本应该从头至尾都关注地看着他的人。

  他已经被现场的狂热和弟弟的兴奋吸引住了,虽然心中想着那个人,却无法兼顾。

  他不知道,在他将弟弟顶上肩头,现场的观众一齐起立鼓掌之时,那个人,已经被一只手从后捂住了嘴,神秘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等到炎月想起来四处寻找着那人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也许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或是见我输了难过,先回去了吧!”炎月这样安慰自己。现在的他,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希望,从来不会往坏的方面想。

  很多年以后,炎月已成为不老不死,凌驾于神魔之上的尸王,但他还是常常后悔那一天没有过早地去关注那个人。“为什么不一结束就赶去找她,和她在一起呢?”炎月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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