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一生之敌13_女主全都性转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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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一生之敌13

  宜青弯腰在囚笼边蹲下。由灵力构成的横杆还未涣散,能够从上面看出明显的被破坏的痕迹。他的手指轻轻擦过那栏杆上的断痕,断口粗糙,单从痕迹判断,出手杀死这只招魂鸟的应当是一名金丹期以下的修士。

  从血液滴溅的痕迹上,对方出手并没有任何犹豫,一刀直接斩断了招魂鸟的咽喉,血液瞬间从喉管中迸溅而出,才留下一道明显集中于某一方向的血痕。也正因为招魂鸟是顷刻暴毙,没来得及嘶鸣出声,所以没有惊醒正在睡梦中的众弟子。

  宜青直觉这事是秋夜白做的。

  他只是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出手。如果是白日众人提起紫极阁,让秋夜白想起了当年不堪回首的往事,胸中积郁难当、须得找个泄愤的口子,便在深夜动手杀了这只招魂鸟……可一来这只出现在灵溪仙境中的招魂鸟与紫极阁并无关联,二来即便秋夜白分辨出这只巨鸟是紫极阁豢养的灵兽,当年与他发生口角、欺辱了他的是紫极阁的同门师兄弟,何必要泄愤在一只灵智只如婴孩的灵兽身上?

  秋夜白当真是如此残暴嗜杀之人吗?

  宜青伸手从地上拾起一片鸟羽,羽毛上溅染的血迹已变为暗沉的黑红色,约莫距离溅上时少说过去了有三炷香的时辰。他将囚笼连同笼中的鸟尸清理干净,抹去地上的痕迹,转身朝峡谷旁的深林走去。

  深林的深处。

  乌云蔽月,树影重重,整座林子上方仿佛罩着一层浅淡的黑雾。与峡谷光滑平坦、映着微光的山壁相比,深林郁郁沉沉,好似一块覆在皮肤上的陈年伤痕,历经多少时日也无法痊愈。不见血,但手指轻抚时还能是察觉到疤痕上的凹凸不平、其下掩藏的隐痛。

  秋夜白仰靠在一棵银冠树的枝干上,冷静而缓慢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刀。

  刀是他从青玄宗的聚灵阁中取出的,品阶并不高,但他一眼相中了,或许是刀光偏冷,如雪冰寒,可以压制住他心中不断震荡、难以自控的恶意。

  他的心中恒常跃动着一簇幽黑的火焰,自二十七岁叛出紫极阁始,一直燃至今日……

  当年他拜入紫极阁的宗门,是为着这是正道宗门中收徒门槛最低的一个,像他这种三灵根的废物,只有紫极阁肯收。尽管他对养兽、御兽之术并不感兴趣,但还是勤勉修行着宗门的功法,昼夜不辍、寒暑不废。可惜在修行一途上,天道未必酬勤,十余年过去,与他差不多同时入门的弟子多半已经成功筑基,有的见此生筑基无望,便早早下山去做个凡夫俗子。

  和他一样迟迟未能筑基、却还坚持在宗门中修行的,约莫有三四十人。

  一日,宗门来了个管事的,唤他们去后山“历练”。

  他还记得自己追问了一句,后山既无灵气充裕的试炼地,又无可供对敌的灵兽猛禽,他们要如何历练?管事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微寒,并未回答。他又仔细询问了要去多久、带上多少干粮才足够、是否还需要带些疗伤用的灵草药剂,管事的只一味敷衍应声。

  他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妥。可不容他多想,管事的便催促他们快些动身,连与旁人打一声招呼的空隙也不留给他们。

  一行人在日落时分进了后山。

  秋夜白缀在最末,将同行的人点了个数,连他在内,一共有三十六人。

  当他浑身浴血离开后山时,同行者中只剩下了他一人。其余同门,或是死于飞禽的长喙,或是死于走兽的利爪,身消道陨、体无全尸。

  直到那日,他才知道紫极阁的后山,并非如他所知所想的那般,是一处草木葱茏、繁花似锦的去处。掩盖在花木之后的洞穴之中,多的是穷凶极恶的灵兽。紫极阁豢养的灵兽之所以能开了灵智,比其余宗门所养的更善解人意、更乖巧讨喜,是因为一一

  “噌!”

  秋夜白将长刀收入刀鞘。刀刃上曾沾上的鲜血已被他仔细擦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如若往事也能这样轻易拭去便好了。他就不用夜夜在噩梦中惊醒,对上那一双双荧绿色的冷眼、不知何时会撕开躯体的锋利齿爪,不用对上那些离他不过盈尺的残破躯体、惨死者无法瞑目的面容。

  世间有凶兽,择人而食,可谓残暴。

  然而更让人无从提防的是豢养此等凶兽、甚至不惜引宗门弟子为凶兽血食的修士。人心之恶,竟至于斯。

  九死一生逃出紫极阁后,秋夜白从魔宗众人口中听得了更多此宗的斑斑劣迹:依仗售卖天价灵兽敛财,收聚灵宝以供宗门长老破境渡劫、其宗弟子尚且不如待屠的猪狗……

  多年后,魔宗众人都知晓,宗主秋夜白极为厌恶正道修士,尤以紫极阁为最。叫他遇上紫极阁的宗门弟子还则罢了,若是遇上紫极阁的主事或长老,手下便从不留活口。

  正道修士以为他生性嗜杀,大加贬斥,秋夜白素来不反驳。

  起初他确实只想着对紫极阁的修士出手,但随着年月越久,便越难以自控。仿佛那团在幽深的山洞之中点燃的怒火,并未在罪恶的鲜血的浇灌下熄灭,反而以此为柴,烧得愈发旺盛起来。

  世间的丑事恶事还有那么多,无论他走到江南还是漠北,都逃不过。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密网,将他整个人罩于其中,挣脱不得,渐而窒息。他若不得破网而出,总有一日会被自己的胸中的幽火焚烧成灰烬。

  他想不出还有甚么法子可以让自己从这淤泥中挣了出去。

  他只想到了一个久闻其名、却素未谋面的人。

  当他还是紫极阁中一名极普通的弟子,勤勉修行却不得其门而入时,便曾听闻,青玄宗出了一名极有天分的少年。青玄宗掌门将他收为座下关门弟子,亲自授于他剑术。

  当他苦修十年,勉强摸到筑基的门槛时,对方已然突破了金丹后期,成为近百年来最年轻的元婴期修士。

  当他叛出宗门,转修魔宗锻体的功法,日日遍体鳞伤时,对方已轻松突破了元婴期,成功化神。

  若说他的修行之途是逆水行舟,无时不刻不在与逆流争锋相对、耗尽全力,对方则是生来便乘上了一叶轻快的小舟,顺江之下,一夕间便可远行三千里,不费吹灰之力。

  顾雁声。

  他想着念着这个名字,因为他所祈求的、挣扎着才能得到的,对方随手便可握于掌心;而他所在乎的、执着的,对方为了追寻大道也许早已弃之如履。

  他们截然相反,他们势不两立。

  秋夜白想知道,顾雁声是怎样一个人,会以何种面目、何种姿态在这世上活着,又将走向怎样的去处?

  他隐隐盼着那是个光明的去处。就好比身处地沟的老鼠,也格外不喜欢乌云满天的夜晚。他不曾与人说出口,但在内心深处……嫉妒、也仰慕着顾雁声,很久了。

  簌簌、簌簌。

  有人来了。

  秋夜白正待从枝头一跃而下,夜空中的乌云恰巧被风拂开,露出圆月。皎洁的月光铺满了林地,像是层薄霜,对方踏月而来,每一步都踩碎了凌乱的银波。

  宜青走到银冠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人,什么也没说。

  秋夜白率先勾了勾嘴角,笑着道:“师尊,你怎的来了?”他杀死那只招魂鸟后,并未隐藏行踪,对方轻而易举便能追上他。

  那双清亮的眸子一直盯着他,像是在责备他为何残暴无度、肆意杀死灵兽,所幸他早就准备好了答话:“师尊许是不曾听闻,招魂鸟若是用寻常腐肉喂养,到底是开不了灵智的。唯有用人肉一一”

  一股火焰在对方的双眼中腾起,灼灼好似明星。秋夜白不清楚到底是何处惹恼了对方,难不成是顾雁声不曾听得这等残暴的事,故而震惊至此?

  宜青却是立时想到了紫极阁中豢养的灵兽。他只道秋夜白与紫极阁的同门有龃龉,但见他今日对灵兽的态度,难道他当年便是撞见了宗门行这等恶事,才叛出紫极阁?更有甚至,既然敢用人肉豢养灵兽,未必不会将主意打到同门身上……

  据传当初秋夜白拜入魔宗门下时,形容极其狼狈。他原以为是对方在路途中遇上了横祸,难道其实是在紫极阁中已遭了毒手?

  “你见过么?”宜青平声问道。

  秋夜白居高临下,看着浑身沐浴在月光中、好似个谪仙般的男子,道:“见过。”

  宜青点了点头,没再追问那只招魂鸟的事,道:“你下来罢。”

  秋夜白从枝头跃下,惊落了几片枯叶。

  宜青踩着落叶走到他身边,用手掌遮住他的双眼,凑近了在脸颊上吻了一下:“既往不咎,莫再想了。”

  既往不咎、莫再想了?这就是顾雁声给他指的路?

  秋夜白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失望。这看似无比宽宏大度的答案,任何一个正道修士都能给他,他原以为顾雁声能说出的话多少会有些不同。

  他笑了笑,戏谑道:“若是我不能不想呢?”

  “那便借酒浇愁?”宜青顿声道,“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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