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吃……都赶不上热乎的_我在古代开书坊(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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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吃……都赶不上热乎的

  “中了”

  九月十一日,乡试第一场结束。

  卢佐冲出贡院,仰天长啸,差点被维持秩序的武官抓走。

  “公子,公子,这才第一场,你怎么就中了”旁边的书生忍不住问道。

  “嘿嘿,押题押中了”卢佐得意地抖了抖衣服,挺胸抬头向前走去。

  “什么路子押的题”“是公子您家里的先生如此厉害吗”“公子,我第一眼看你就面善,我们很有缘,不如一起去茶楼喝口茶,我请客”周围的考生呼啦一下子把卢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差点又把道路堵住。

  “前面干什么呢,别挡道,赶紧散开”武官恼火地呵斥道。

  卢佐也想散开,奈何他被一群急急火火想知道押题消息来源的考生围在中间,根本动弹不得。

  “你说的是不是京州密卷”旁边一个两眼放光的书生兴奋道,“我也买了,确实厉害,统共押了十五道题,其中就有第一场的题目,也不知道接下来两场,会不会再押中呢”

  “什么十五道题什么京州密卷哪里有卖的”众考生又呼啦一下子,围住了那个大嘴巴书生。

  卢佐趁机开溜,溜到街边,就看见满金楼的兰娘正在马车上等他。

  “哎哟。差点出不来了。”卢佐一屁股坐上马车,兰娘取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笑道:“胡茬子扎手,你自己擦吧。”卢佐接过帕子,胡乱抹了两下,稍微精神些,方才与兰娘说起那京州密卷的神乎其神。

  “这么说来,卢公子定是成竹在胸了。”兰娘笑道。

  “呃这”卢佐面露难色,“许是我倒霉吧,恰好坐了底号,旁边就是厕所,那味道熏人的很,我一闻见那味儿,就大脑一片空白”

  “莫非公子没答出来吗”兰娘诧异。

  “哈哈是啊”卢佐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京州密卷确实押中了题,奈何这题认得卢佐,卢佐却不认得它。

  展开卷子一看,是熟面孔,却只认识脸。

  考试之杯具,莫过于此。

  “哎,晦气啊,不成,我得再去一趟凌霄书坊。”卢佐愁容满面,“你说他们怎么能只写题目,不给点破题思路呢”

  然而,卢佐此时再想挤进凌霄书坊,跟掌柜的搭上一句半句的话,却是万万不能了。

  在乡试第一场结束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整个东南城区的秀才都在往凌霄书坊涌,人头从洒金河商业街这头堵到那头,比京州密卷上市当日的状况还要可怕。

  宋凌霄没去参加乡试。

  他一直在凌霄书坊里做准备,两手准备。

  第一场的题如果没押中,虽然说还会有第二场和第三场,但肯定会有一部分买了京州密卷的人过来闹事,还有些浑水摸鱼要求退钱的。

  如果押中了,那情况就更恐怖,肯定会有更多的考生涌过来,要求购买京州密卷,而且时间非常有限,这些考生只有半天时间抢购,第二天还要蹲到号舍里去,他们可不会排队。

  所以不管押中没押中,这两天,他都不会轻松。

  贡院那边传来一声钟鸣,估摸着是考试结束了。

  远远的风中传来鼎沸人声,明明隔着三条街,却有种很快就会涌到眼前的感觉。

  掌柜的站在门边探看,站不住,一会儿又回过身,同圈椅里闭目养神的宋凌霄说话:“小老板,要我看,今天还是关门吧,我这老心脏哟,扑通扑通的,总觉得不稳当呸呸呸,当我没说”

  宋凌霄其实也很紧张,但是他不能乱,不管出现什么状况,作为凌霄书坊的老板,他都必须去面对。

  “没事的,没事的,什么情况,咱们事先不都已经预料到了吗。”宋凌霄说道,“再怎么说这也是天子脚下,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总不能把咱们的店砸了吧”

  掌柜的一阵默然,这还真说不准。

  喧哗声越来越大,宋凌霄站起来,往门首走去,就看见洒金河商业街那头,滚过来一团白色的烟尘。

  人们争相推挤、践踏,仿佛洪水般从闸口倾泻而出,随之带起的尘土,竟然能上升到半空中,从远处看来,就好像有一大片白色的烟尘滚过来一样。

  宋凌霄心头一紧,扣在门首的手指节也因为用力而凸起发白。

  来了,来了。

  “大家都做好准备,”宋凌霄深一口气,吩咐门首的二十个家丁,“维持好秩序,别让人直接冲进来。”

  只要人不直接冲进来,宋凌霄就有说话的机会,不管结果如何,都有斡旋的余地。

  “是,请小公子放心。”二十个肌肉结实的家丁,齐声说道。

  宋伯找来的这二十个家丁,个个龙精虎猛,看起来很是可靠。

  即便如此,那无边无际的黑压压的脑袋涌到面前时,宋凌霄还是腿软了一下。

  这么多张嘴巴同时嚷嚷,根本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只见那些考生一个个面目狰狞,仿佛恨不能立刻冲进来一般

  没押中么

  这些人的表情穷凶极恶,完全就像是来砸场子的

  二十个家丁把手臂一伸,在凌霄书坊前围成一个半圆,将宋凌霄护在中间。

  宋凌霄深吸一口气,正待出言,却感觉到掌柜地拽了拽他的袖子,附耳过来说:“小老板,他们好像是来买书的”

  宋凌霄一愣,仔细看去,果然见到那些挣扎从人群中伸出的手里,都攥着闪闪发光的碎银子、银锭子、银锞子

  这时,本来嗡鸣不休的吵嚷声,也突然变得清晰可辩了:

  “我要一册京州密卷我愿意出十两银子”

  “有没有个先来后到,京州密卷是我先定下的”

  “凌霄书坊的掌柜呢快来收钱了”

  宋凌霄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回过头:“我没听错吧,他们”

  “他们是来买书的”掌柜笑得颧骨上提,“小老板,咱们的题啊、押中了”

  虽然早就预估过两种结果。

  可是,当巨大的幸运迎面扑来时,宋凌霄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喜悦从脚底升起来,化作温暖的流涌一直冲上心脏,他胸口仿佛充盈着一个逐渐涨大的气球,直到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飞上快乐的云端。

  怎么会这么好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定是锦鲤本鲤

  可惜云澜不在这里,没法立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云澜为了押题这事儿,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大夫说他风寒已经痊愈,只是由于精神压力,不愿意离开床。

  如今,云澜可以放心地走出宋府的大门了,他现在就是京州第一卖座的教辅材料的责任编辑

  “掌柜的,咱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把剩下的库存都拿出来。”宋凌霄深吸一口气,暂时恢复理性,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等忙完了这摊再摆庆功宴不迟。

  “哎,得嘞”掌柜走到前面来,扬声对激动挥舞着银子要买书的书生们宣布,凌霄书坊的京州密卷还是一两银子一册,不会借机涨价,大家都有份,但是要保持秩序来买,一旦发成拥挤踩踏,凌霄书坊就要关门了,到时候大家都买不到。

  书生们这才安静下来,按照掌柜的指示,在左边交钱,交完钱在门槛处领书,然后从右边离开。

  二十名家丁,四名站在左边的桌子后收钱,四名站在门槛内发书,另外四名搬运、四名维持队伍、四名守着门口防止有人趁乱抢东西。

  门槛内垒成一摞一摞的书册,飞快地降低下去,而门左边的桌子上,碎银子一层层升高,掌柜的拿来一个竹编的筐子,里面用布垫了,将一座一座的小银山拨拉进筐子里,用布裹了,打成包袱,再由身强力壮的家丁扛进书坊里,安置妥当。

  哗啦啦哗啦啦

  银子互相撞击的悦耳声音,不断响起,萦绕在凌霄书坊门前。

  宋凌霄搬了一个圈椅坐在门边,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小钱钱堆成山、落满筐、打成包袱、运进安全的室内。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三条街外,清流书坊。

  “嘭”的一声巨响,林修齐将一只铜铸的兽头摆设扔在地上。

  铜兽头擦着张生的胳膊飞过去,在地上砸了个小坑,张生吓得瑟瑟发抖。

  与凌霄书坊销售火热的状态截然不同,清流书坊门可罗雀,门前那条街,更是空空如也。

  这本该是举业书销售的黄金期,可是,清流书坊大堂之中,一个鬼影都没有,擦得铮亮的地板,只倒映出林修齐自己的黑脸。

  林修齐憋着嘴,气得在屋里直打转,半晌没说话。他刚刚从张生那得到凌霄书坊的消息,就是那本他看不上眼的黄色小册子,就是那掉渣的纸质和连篇的错别字,竟然真的给它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对了乡试第一场的题目

  林修齐是绝对不相信凌霄书坊有什么实力可言的,只能是运气。

  可是,他不相信影响不了什么,大家都相信,将京州密卷吹得神乎其神,据张生所说,现在贡院里的考生,全都涌到凌霄书坊去了。

  “今天至少还能卖这个数。”张生张开五根手指。

  “五百”

  “五千册,”张生笃定地说,“至少。”

  于是,就有了刚才摔铜兽头那一幕。

  五千册,那绝对是热销中的顶级热销书,才能卖到的册数了。

  京州虽然是大兆识字人口最多的地方,但是也就那么多人,何况书这个东西又是奢侈品,除了家底殷实的官宦人家,一般穷秀才都不买书,而是借书、抄书。

  可是,今天,仅仅今天一天,京州密卷就能卖到五千册

  林修齐感到自己做书这么多年,价值观都被打翻了,不仅打翻了,还被一个嘴上没毛的后生踩在地上碾压。

  可恨啊苍天无眼啊使竖子成名

  不成,他一定要做点什么,让那个姓宋的小子不敢这么狂

  林修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心中很快升起个主意,他转过身,问张生:“你手头还有现成的书么”

  “啊什么书”张生没反应过来。

  “还有什么书当然是那腌臜书难道非要我把那几个脏字说出来吗”林修齐气道。

  “啊”张生尬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先前是有一本来着,不过被啸溪先生您踩碎了啊”

  还花了他一两银子呢,他少吃多少顿琼林楼的佳肴啊想想就心疼。

  “什么没有书那你在这杵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我弄一本来”林修齐气得咆哮起来。

  “这”张生觉得自己为了报复一下凌霄书坊给他气受,实在是太划不来了,现在他又开始受林修齐的气,真是得不偿失。

  “怎么”

  “这节骨眼上,凌霄书坊门前全是排队交钱的人,我恐怕没那么快能抢到啊”张生坦白道。

  林修齐本待发火,听到张生这话有理,他思索了一下,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乡试押题大全,这本书很厚,排版清晰,纸质精美,拿在手上,就有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林修齐想不通,自己编的这本书里,也押中了今年乡试第一场的题,就在第125页第3列,而且还有非常详细的破题承题方法,为什么大家就不来买他的书,反而去买那个粗陋至极的京州密卷

  “走,我和你一起去。看我亲自拆穿那不学无术之徒的真面目”

  林修齐拿上他的乡试押题大全,决定去凌霄书坊砸一波场子。

  张生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凌霄书坊外,只见黑压压一片后脑勺,将凌霄书坊的门脸堵得严严实实。

  林修齐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除了他们清流书坊的沈坊主出来讲学时,会堵成这样水泄不通的样子。之前他只是听张生说,以为有夸大成分,如今亲眼所见,他心中的酸水快要溢出来。

  凭什么一个不学无术之徒的劣质押题书,也敢在此献丑,待他立刻上前将那姓宋的小子拽下台来,数落一番,告诉大家,这个小子一个月前还在询问自己举业书有哪些

  林修齐试图上前,试图努力挤了半天,前面的人墙不为所动。

  “别急啊老师傅,排队呢。”“就是,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懂规矩。”“诶你往哪儿挤呢”

  年轻力壮的后生们分毫不让,还屡屡出言斥责林修齐。

  林修齐无法,四面一看,发现买完书喜滋滋离开的人是从东边走的,他脑筋一转,走上前去,拦住一个后生,指着他手中的黄色小册子,说道:“能否借我一观我只看一眼,给你一两银子。”

  那后生没什么钱,大出血买了京州密卷,听到林修齐的提议,有些心动了,但是又怕他抢了京州密卷就跑,面露迟疑之色。

  “你拿著书,翻给我看,快点。”林修齐拿出一两银子,塞到后生袖子里。

  后生依言照办,给林修齐翻了一遍,统共十五道题,林修齐作为举业书老编修,只看过一遍,就记住了是哪些题。

  “哼,张生,给我弄一支笔,一张纸来。”林修齐吩咐道。

  张生本来是来看热闹的,结果又去跑腿,他有点不高兴地把纸笔递过来,问道:“先生要这些做什么”

  “你看好了。”林修齐刷刷笔走龙蛇,很快写好一幅字。

  这是什么张生看去,只见是十六,列八,二十九,列四这样的数字。

  林修齐得意一笑,将写着数字的纸拍在张生胸口:“你拿着,对,正面朝外,举高,举过头顶,好,就是这样。”

  “诸位考生们”林修齐拿出他洪亮的大嗓门,冲着人群后脑勺开嗓道,“诸位考生们我是清流书坊的编修林修齐,号啸溪,我有话要说”

  林修齐以往除了编书,也在书院做过助教,给书院的先生们维持过课堂秩序,因此,他的嗓门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很快,前头黑压压的后脑勺,转过来三分之一。

  林修齐满意扫视了一番众人的脸,举起自己手里的乡试押题大全,朗声说道:“诸位考生,你们为什么不买这本出自清流书坊的乡试押题大全呢这本书中,已经完全包含了你们抢购的那本粗制滥造的小册子里的内容,不信,你们可以看这里”

  说着,林修齐一指旁边张三高举的黑字白纸:“每一道题都有,诸位考生,不信你们可以翻开这本乡试押题大全找一找,看一看。这才是经过专业的编修、敝人、啸溪先生苦心经营整整一年,才编出来的精品书,你们看,这里、这里,还有破题承题的思路不仅如此,我们乡试押题大全里还包含了策论题和诗韵题的押题这是那粗制滥造的小册子所未有的,更加全面,更加”

  林修齐将手中的“板砖”翻到一半,那三分之一回过头的考生,又把脑袋转回去了,用后脑勺对着他。

  “戚,还有半天时间就要进考场了,哪有那个闲工夫翻他的大部头。”“就是,这老师傅脑袋不好吧”“押题押题,押在题先,他这是大全集吧,四书五经包罗万象,看这我还不如看四书通行本”

  书生们毫不留情地批评着,声音清晰地传到林修齐耳朵里。

  林修齐的心碎了。

  他至少,还是个在清流书坊中被尊称一声“先生”的文士,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种毫不避讳的第一手批评,批评最让人难受的,不是其无情冷酷无理取闹,而是它说对了。

  一阵秋风卷起落叶,斜阳拉长老师傅凄凉的身影。

  不,他不甘心,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林修齐怒气冲冲地扛着乡试押题大全走了。

  日之将夕。围聚在凌霄书坊前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

  很快的,最后一圈人领到京州密卷,匆匆回家温书去了。

  宋凌霄对今天的销售情况很满意,他期待知道最终销售额,搓手手。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大家伙今天辛苦啦,我请客,这附近可有什么知名的酒楼吗”宋凌霄对着凌霄书坊里里外外的家丁们招呼道。

  家丁们连忙推拒,表示宋伯叫他们过来就是帮忙的,若是被宋伯发现,他们竟然还跟小公子蹭吃蹭喝,以后在宋府都待不下去了。

  宋凌霄知道宋伯那一套,御下甚严,尊卑有序,什么尊者不能跟卑者一桌吃饭。

  “可是今天,宋伯又不在,这凌霄书坊,我最大,我说可以就可以。”宋凌霄笑道,“掌柜的,你可知道附近有什么菜肴别致的酒楼食馆吗”

  “回小老板,这附近最知名的,当然就数那位梁老板的满金楼啦。”掌柜笑道。

  “那好,咱们就不舍近求远了,今天晚上,洒金楼,吃个痛快,我请客”宋凌霄一拍胸脯,十分大方地说道。

  “可是,小老板,咱们都走了,这一屋子的银钱就这么放着,不大安全吧”掌柜谨慎地询问道。

  “说得对,”宋凌霄笑眯眯地一拍掌柜的肩膀,“天色尚早,请大家伙先去满金楼,把酒菜点上,你们先吃,我和苏掌柜算完钱,去钱庄兑了银票,再来满金楼给大家结账。”

  家丁们仍是面面相觑,不敢答应。

  宋凌霄一挥手,说道:“唉,你们也别瞻前顾后了,我都替你们想好了,你们自家兄弟一起吃饭,又碍不着谁,对不对,我和掌柜不在,你们尽情吃,也没有什么尊卑拘束,也没有违反宋伯的规矩。”

  家丁们见宋凌霄是真心要请他们吃一顿,不请了这顿就心不安,只好松了口,说先去满金楼坐一坐,等宋凌霄他们算完了钱,再做商量。

  宋凌霄和管家有上一次算账得的经验,这一次效率又提高不少,约莫花了一个时辰,便把账目理清楚了。

  仅九月十日这一天,京州密卷就销售出去五千二百三十一册,加上先前销售额四千八百一十六册,一共是一万零四十七册,抹掉银耗零头,就是整整一万册。

  宋凌霄震惊了。

  就算在他原来所在的现代社会,首印一万也是热销书的规格了,何况是在这短短一个月内销出去的,上个开卷的排行榜不在话下。

  大兆的考生人数及其消费能力,超出宋凌霄的想象,而这只是一个乡试,如果将来聚集天下举人的全国考试会试,再来一次押题,那不知道能创造多少码洋呢

  一万两银子的码洋,宋凌霄直起腰来,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比预期的7900还多出了2000,这是为什么宋凌霄想到了梁庆主动掏出的两千两,这应该算是他的个人魅力感召之下产生的额外销量吧

  “小公子,我看那京州密卷还有富余的,反正我晚上也在这里守着,没什么事,如果再有人来买,我就直接跟他们交易,你看如何”管家知道宋凌霄晚上不在这里呆,便主动请缨加班。

  “不,我觉得,晚上不会再有人来了。”宋凌霄说道。

  “为什么”管家不明白,也许有人消息不灵通呢,或是一直到晚上才有空出来

  “不仅是今天晚上,恐怕第二场考试结束后,也不会再有人来买我们的书。”宋凌霄十分冷静地说着他的分析,“一来,乡试对于考生来说,是头等大事,他们不会先去做别的,再来买书,该买的,下午都买过了。二来,京州密卷本来就没多少内容,要传播起来很容易,今天不过是仗着押题押中了的惊奇效应,跟风效应,考生们不愿意比别人漏掉些内容,所以要买京州密卷原本,如今已有一万个人看过了京州密卷的内容,你猜这内容还能保密吗”

  “嗯这倒是,是我想的简单了。”掌柜叹了口气。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京州密卷的销售生命,也就到此结束了。

  “走吧,叫来钱庄的人,把银票兑好,咱们也该去满金楼了。”宋凌霄说道,看见掌柜有点失落,他抚了抚掌柜的肩膀,“挣了一万两,够了。”

  掌柜叹息道:“您这么说,我心里稍微舒服点。”

  掌柜叫来京州钱庄的洒金河分铺老板和伙计,将银钱核算了一遍,换成银票,身强力壮的伙计们把小山一般的银钱装进铁皮大箱子里,哼哧哼哧地抬走。

  宋凌霄和掌柜的走出凌霄书坊,准备往满金楼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因此,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张白纸,显得格外扎眼。

  宋凌霄疑惑地走过去看,这是谁贴在他们的“全额赔款”宣传海报旁边的白纸上面还写着字

  “免费赠送十五道题目及破题承题解析,可至清流书坊咨询。啸溪”

  掌柜方才还在伤心,自己家的书就这么结束了。

  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有“小偷”站在他们家书的尸体上吸血

  焉能不怒

  掌柜气得吹胡子瞪眼,抄起墙边的木棍就要去清流书坊兴师问罪:“小老板,你别拦我,今天我必须把这个叫啸溪的打得满地找牙,这、这也太过分了”

  掌柜的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是在钱这个事儿上,他睚眦必报。

  毕竟是账房先生,一辈子就跟这个较劲了。

  “凭什么免费,又不是他编的书,又不是他押的题,他好慈悲心哦,替人免费,偷人东西做好事,要不要脸”

  宋凌霄连忙把掌柜拉住:“消消气,为了这个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叫我怎么不气,走,咱们这就拿着它上官府衙门去告状去,告他个偷窃罪”掌柜哆嗦道。

  宋凌霄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其实我正好在担心一件事既然清流书坊做出此等行径,正好替我抹平了最后一点顾虑。”

  掌柜的听得一愣:“什么顾虑怎么听起来,好像还是他们在帮咱们忙一样”

  “是在帮忙,走,咱们去清流书坊看一看。”宋凌霄搀住掌柜的胳膊,从他手中夺下木棍,往墙边一扔,俩人沿着墙根,向清流书坊行去。

  到得清流书坊前,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就见那灯火通明之处,许多头戴方巾的书生涌在门前,虽然没有白天时候凌霄书坊门前的队伍长,但就这堵门的架势,也差不离了。

  掌柜一见,眼都红了,搂起袖子,就要上去厮杀。

  宋凌霄急忙拉住掌柜:“掌柜,你可信我”

  掌柜一哽:“那是自然,我苏老三,最服气小老板。”

  “好,那你便在我旁边做个见证,由我来问他们。”宋凌霄一副成竹在胸的态度。

  掌柜应了,跟着宋凌霄往清流书坊门前走去。

  众书生白天是见过宋凌霄和掌柜的,此时认出他们来,不免露出些心虚之色,纷纷向两侧退去。

  宋凌霄大大方方地踏进清流书坊的门槛,听见里面维持秩序的人说:“大家不要挤,茶座有限,想来借阅、誊抄乡试押题大全对应十五道题的解题思路的,请有序排队。”

  舒舒服服坐在太师椅里的林修齐,此时又找到了往日的自信,拿一双鼻孔看人,傲慢地拖着长腔说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明天就要考试,给各位的时间也不多了,各位若是还想考中呢,就别吝惜钱财,买上一本乡试押题大全,回去慢慢看,若是想三年后再考呢,就别等了,回去歇着吧。”

  宋凌霄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清流书坊仅仅在大堂中提供了一本乡试押题大全给书生誊抄,四名书生挤在桌前,效率极低地记诵着其中的解题思路。

  而林修齐背后的书箱里,放着一本本崭新的乡试押题大全就是不借给书生们看,想看,必须买走。

  宋凌霄明白了,林修齐确实是免费提供十五道题及其解法,只是想要免费看一看,需要排很长时间的队,这与宋凌霄他们卖书还不同,他们卖书是不得不排队,林修齐却是刻意制造有限的资源,如果想要快速得到十五道题及解法,必须花钱买他的书。

  这么下作的蹭热度方法,宋凌霄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如今押题卷都泄露的差不多了,林修齐才开始搞小动作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他径直走向太师椅上仰着身子的林修齐,由于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维持秩序的店铺伙计都没意识到要拦。

  宋凌霄来到太师椅背后,冲着林修齐露出一个笑容。

  林修齐正在得意时,突然看见头顶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衬着那摇曳的灯烛,乌漆嘛黑的大梁,格外渗人。

  “啊”林修齐大叫一声,仰面朝天,连人带椅,翻了过去。

  脑花子差点给磕出来。

  林修齐晕了半晌,方才缓过劲,爬起来,指着宋凌霄,抖着手:“你、你怎么会到这来”

  “我为什么不会到这来”宋凌霄背着手,笑眯眯地俯身瞅着坐在地上的林修齐。

  林修齐回过味来,想到自己留的那张纸,多半被宋凌霄发现了,不过,也没什么,他问心无愧,宋凌霄本来就是不学无术之辈,只是被他撞了大运,而这运气,本该是属于林修齐的,毕竟他编的这本乡试押题大全里也有那十五道题。

  说不准,就是宋凌霄上他这来捎了那两本书回去,见才起意,从里面随便抽了十五道题汇集成一本装神弄鬼的京州密卷。

  林修齐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肯定是宋凌霄抄他的,他白白被宋凌霄骗走了那么多客户,如今不过物归原主,凭实力挽回一点损失,是名正言顺之事。

  “你、你还敢来”林修齐斥道,“你那京州密卷是怎么来的,你心里不清楚么”

  宋凌霄兴致盎然地问:“哦难道你清楚么”

  “我当然清楚”林修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挽起袖子,摇头晃脑地说道,“一个月前,你上我们清流书坊来,买走两箱举业书,有店铺伙计和账房先生可以作证,你临走前,还指明要拿乡试押题大全,就是这一本。”

  宋凌霄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对举业毫不了解,根本没有编书之能,而且你在编出京州密卷之前,接触过我这本乡试押题大全,那么结论就很清晰了你那京州密卷是抄袭我的乡试押题大全”

  林修齐举着手上的“板砖”,展示给在场众人看。

  “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掌柜的当即跳了起来,抡起随身携带的算盘要打林修齐,林修齐急忙举起乡试押题大全,生生接下一击。

  “等一下,”宋凌霄从中分开两人,将掌柜推回身侧,挑眉看向林修齐,问道,“你的意思,我能否这样理解我没有编书的才能,我的京州密卷,其实是从你的乡试押题大全里摘出来的”

  “对,正是如此”林修齐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宋凌霄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神态如常,继续下钩子:“那为什么我摘了十五道题,恰好就押中了第一场的题目呢”

  “那、那是因为”林修齐眼珠一转,“是我告诉你的”

  众人哗然。

  林修齐恶向胆边生,索性一个谎撒到底:“你第一次来清流书坊时,就是我接待的,我根据我多年对乡试押题的研究,告诉了你,这次最有可能出的几道题是什么所以,你才押中了”

  掌柜待要扔出算盘,砸林修齐的头,被宋凌霄按住。

  接着,宋凌霄做了一件令掌柜的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他一向机灵的小老板,不仅没有解释,还向周围围观的书生们大声说:“大家都听到了,请大家做个见证。这位林修齐先生说,京州乡试的题目是他押中的,我不过是听见了他押的题,因此在记下来,录在京州密卷之中。”

  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其然。

  林修齐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宋凌霄突然服软,大约是被他的气势所慑,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商贩,也敢学人编书

  宋凌霄拉着掌柜离开清流书坊,步履轻盈地向满金楼走去。

  掌柜的一路上都在念叨“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宋凌霄却只是笑道:“钱我们赚到就好,至于押中乡试题目这样的名头,有很大风险,最好换一个人来担待。”

  “可、我们不就是靠着押题准来卖书吗”掌柜疑惑。

  “押题太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宋凌霄意味深长地说。

  九月十六日,乡试第三场结束,三场考试各试四书文、策论和诗韵题一道,统共三道四书文,京州密卷押中了头一场的四书文题目,后来的两场,为谨慎起见,主考官临时换了其他同考官出的题,因此,后续跟风买了京州密卷的考生,就希望落了空。

  尽管如此,能在三道四书文题目中押中一道,已经很不容易,对于京州密卷这样统共只押了十五道题的小册子来说,含金量实在够高。

  凌霄书坊一下子声名鹊起,几乎家喻户晓,传遍了京州每一个考生的亲朋好友圈子。

  与此同时,那些没看京州密卷的考生,心中感到气儿不顺,凭什么自己老老实实读书温书,寒窗十年,比不得那些投机取巧的人更接近功名。三道四书文里押中一道,若说这件事里面没有猫腻,他们都不相信

  一部分考生聚集在主考官傅大学士的宅邸门前,要求傅大学士给个说法,另一部分考生则直闹到宫门前去,请圣上亲自裁决此事,还有一小撮守在凌霄书坊前,防止老板跑路。

  这京州城里,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情报都会先送到宋郢桌上。

  如今兴起这么大的风浪,自然逃不过宋郢的耳目,因为此事关乎小公子,缇卫们也不敢耽误,立刻把消息呈上司礼监。

  身着朱红的司礼监大太监面无表情地看完呈表,随手丢在一边,开口问道:“皇上那知道这件事么”

  “这”两名缇卫面面相觑。

  宋郢笑了一声:“也是,你们又不知道内廷的事情。”

  “启禀宋公公,皇上恐怕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皇上此时不在内廷。”

  “哦”

  “皇上就在小公子那凌霄书坊所在的洒金河街上咳咳,私访名妓李釉娘。”

  “怎么就让皇上出宫去了今日不是朝会么”宋郢眉头皱起,“随从都有哪些人啊”

  “随行的有六王爷和蓝家少爷,皇上说,有他们两个护持着,便是金汤一般稳固,无须咱们跟着了。”

  缇卫这话倒也没说错。

  “宋公公,若是此事真的牵扯到小公子”缇卫试探着问道。

  “我那傻孩子,自个儿救命的药都吃不到嘴里,四书更背不住几句,怎么编的起书来”宋郢的语气间尽是心疼,丝毫没有把宋凌霄智商的往高里怀疑,“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给他蒙对两句,可怜的,又要遭人记恨,孩子该有多害怕。”

  缇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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