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_我的病弱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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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徐英和付岳到底是没能抓住云琢。

  穆裴轩并未多加责怪,只写了一张折子递到了梁都,并着就近几州通缉云琢。刘子异已死,叛军首恶死的死,逃的逃,剩余残部被安阳一役吓破了胆,见穆字大旗就色变,仓皇逃窜。

  丰启二年四月初六,穆裴轩率平叛大军收复丰州。

  四月初十,大军兵分两路,穆裴轩轩率军进入陇州,周庭赴良州,一路势如破竹,叛军兵败如山倒。

  与此同时,秦凤远的西北军出甘州,力破嘉延关,桐州,曲州,梁都急急调了戍北军大将萧子行镇守博州。萧子行是大梁名将,亦是军中老将,成名已有二十载。他亲自镇守博州,果将秦凤远拒于博州城外的牯子岭。可随着秦凤远反,大梁境内兵戈四起,梁都中讨伐奸相之声更甚,梁都局势也变得愈发紧张。

  五月初。

  段临舟终于脱下了厚裘,不再随手揣着暖炉,整个人都似轻快了几分。

  他又熬过了一个寒冬。

  这两个月以来,段临舟以郡王妃之名镇守在丰州,丰州失了知州,同知,通判,整个府衙内的主事官吏在那场浩劫折了个七七八八。纵然残酷,可于段临舟而言,却是好事。他们没了,梁都地远,又无暇顾忌此间乱事,一切都由穆裴轩做主,穆裴轩临时提拔上来的官吏自不会忤逆段临舟。在段临舟的雷霆手腕之下,加之穆裴轩留下的将士威慑,无人敢再拿段临舟的商户身份说事,一时间府衙上下风气为之一清,办事的官吏都紧着那根弦,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段临舟发落了。

  穆裴轩刚走那几日,有个姓齐的经历自恃族中有人在梁都为官,没将段临舟放在眼里,道是他是个商贾,便是郡王妃,也是后宅之人,岂能涉足府衙,干涉要事!索性懒政怠工,对段临舟吩咐下来的事情三推四推,不过两日,就被段临舟当头列了几个罪名,皆是经历平日里贪赃枉法的罪证,桩桩铁证如山,齐经历脸色惨白,再说不出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举威慑力十足,府衙中的官吏为官久了,上一任知州鱼肉乡里,上行下效,他们亦算不得清白,根本经不住清算。

  丰州感染时疫的百姓已经渐渐痊愈,庵庐拆除那一日,是个好天气,段临舟和丰州的大小官员都亲自去了。百姓看着守卫将拦截来往百姓的木栅栏丢入火中焚烧,无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场一片寂静。过了许久,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低的泣声,这哭声如同传染一般,围观的百姓都红了眼睛,拿袖子拭着眼睛。

  这半年来,丰州先经天灾又历人祸,变得千疮百孔,两年前尚有两万户,而今四去其三,偌大的丰州都变得空荡荡的。在这场漫长的浩劫里,有人失去了父母双亲,有人丧夫,有人失子,更有甚者,阖族皆葬身在了那场风雪里,抑或死在了战火的荼毒之下。

  在场官吏看着悲恸的百姓,再是铁石心肠也禁不住为之动容,泪湿衣袖,离开之时眼中都多了几分郑重。

  风轻轻吹过,拂动了燃烧的火焰,噼啪作响声里,如同一场悲痛的哀歌。

  段临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攒积在心头的郁气一并吐出,他按了按发热的眼睛,又忍不住偏头咳嗽了几声。流光见状忙胡乱地擦了擦脸颊,扶住段临舟,说:“公子,我们回去吧。”

  段临舟轻轻“嗯”了声。

  他回到了马车上,不过片刻,车帘子又开了,却是纪老大夫,他是在人群里见着的段临舟。纪老大夫自来丰州便一头扎进了庵庐,顾不上段临舟,二人也有些时日不见了。不过这么些日子,纪老大夫消瘦了许多,更见老态,所幸瞧着很是精神。

  纪老大夫给段临舟把了脉,眉头就皱了起来,骂骂咧咧道:“我就知你不会听老子的话,一没盯着你就胡来!”

  段临舟笑了起来,道:“您老别气,我这不是好好的,能跑能跳……”

  纪老大夫横他一眼,道:“昨夜疼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临舟摸了摸鼻尖,他昨夜骨肉俱疼,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眠,直到天将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纪老大夫叹了口气,道:“今日我若不来,你身上的见黄泉不出两日就会发作——”

  段临舟截住他的话,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见着您了,就等着您老施妙手,救死扶伤了。”

  纪老大夫眼一瞪,道:“老子是大夫,又不是大罗金仙,我叮嘱过,你这身子,需得多休养,不可劳心劳力,”他说,“你体内的见黄泉就如同那囚在牢笼中的猛虎,稍有不慎,它便要脱笼而出,到时神仙都救不了你。”

  段临舟笑盈盈道:“我明白。”

  纪老大夫咕哝道:“你明白个屁,少糊弄我。”

  他道:“这两日我都会来给你施针,你给我老老实实的。”

  段临舟干脆利落地应道:“好,您说什么是什么。”

  纪老大夫又问道:“我听说郡王又打胜仗了?”

  见他问及穆裴轩,不由得一笑,神情也舒缓了下来,靠着车厢,道:“是,上次来信时说叛贼主犯已经伏诛,只消收回陇州,良州两州,便可凯旋。”

  纪老大夫也放了心,旋即又摇摇头,叹道:“多事之秋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入了夜,不知何时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晚风裹挟着细雨轻轻叩窗,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蛙鸣声催人入眠。

  不知是因着纪老大夫施了针,还是这场雨来得太及时,连着数日没有睡过一夜好觉的段临舟入睡得格外快。他还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中他站在瑞州清河码头的段氏商船上,码头人声鼎沸,有人在叫他,段老板。段临舟循声看去,却见是一个码头的劳工,他记得这个劳工,一个性子老实的中庸,在码头扛扛货物赚些辛苦钱。

  可段临舟记得他没几年就因伤了胳膊,干不了重活回村子里去了。

  段临舟诧异地看着他,一旁和他打招呼的人不少,段临舟扫了过去,抬腿间腰间悬挂的金算盘摇晃甩动——段临舟怔了怔,自他中毒后,这个金算盘也收了起来,已经许久不曾拿出来过了。

  段临舟想,他竟然梦到了他中毒之前的事。

  不等他细想,就有掌事唤段临舟下船,他颇觉新奇,当即下船上了岸。段临舟瞧着自己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突然,有人叫了声段临舟——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就见一个孩子站在一旁,那孩子生得漂亮,一身锦衣,雪娃娃似的。

  段临舟睁大了眼睛,那孩子的眉眼,分明是穆裴轩的模样。

  他识得这是段临舟,梦中的自己可不认得,他看着穆裴轩缠着说要和他回去,梦中的自己拿这孩子没办法,只好带他回去。可这时的穆裴轩太小了,约莫十岁,个子小,那马可是高头大马,穆裴轩上不去,就扬着下巴看着段临舟。段临舟叹了口气,走过去将这来路不明的小孩儿一把抱上了马,还叮嘱他,不可乱动,抓紧缰绳。

  段临舟新奇地看着小胳膊小腿,还板着一张小脸的穆裴轩,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成年之后的穆小郡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得不行,冷不丁的,似乎听人在他耳边说,“梦见什么了,这般开心?”

  声音低低的,撩人得紧,段临舟睁开眼睛,就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眼前,分明是梦中孩子眉眼长开之后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临舟伸手揪了揪他的脸颊,说:“梦见你了。”

  穆裴轩微怔,神色不自觉变得柔和,眼里也露出笑意,问道:“梦见我什么了?”

  段临舟想了想,道:“你小时候怎么生得如此讨人喜欢?”

  穆裴轩愣了下,说:“我小时候?”

  段临舟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又去搓他的脸,道:“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再变回去我瞧瞧。”

  他拿手贴着穆裴轩的脸颊,可贴着的脸是热乎的,真实得不像个梦境,掌心还碰着了一处凹凸不平的伤疤——伤疤,段临舟愣住,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人,就见穆裴轩支着身,长发高束,兴许是刚换过衣服,身上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潮热之气。

  段临舟呆呆道:“……小郡王?”

  穆裴轩眉梢微挑,这才明白,段临舟此时方从梦中醒过来,便慢慢坐直了身,“嗯”了声。

  他说:“吵醒你了?”

  段临舟点头,又摇头,腾的一下坐直了身,直勾勾地盯着穆裴轩,心脏都跳得快了几分。穆裴轩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他是连夜赶回来的,一回来就往自己郡王妃床上钻——有失主帅威严,穆裴轩心不在焉地想,目光却情不自禁地往段临舟身上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临舟面上还有几分睡意,长发披了满背,亵衣微敞,露出两截锁骨,纤长的脖颈,皮肉白得晃人眼。

  段临舟看着穆裴轩,半晌,才笑了起来,说:“郡王何时回来的?”

  穆裴轩道:“半个时辰前入的府。”

  段临舟看了眼漏壶,恍惚了一下,道:“郡王是连夜回来的?”

  穆裴轩盯着段临舟看了许久,口中却道:“也算不得连夜,听雷脚程快……”半点儿也不提他将大军丢在后头,拿着郡王令牌打开了丰州入夜之后关闭的城门,又经过了宵禁的三道巡查。

  段临舟似是信了,点头道:“奔波了一路,这么晚回来,可用过晚膳了?”他说着,就要叫流光去让小厨房弄些吃的过来,穆裴轩却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段临舟。”

  段临舟看着穆裴轩。

  穆裴轩合掌将他的手腕拢入掌心,凑过去吻了吻段临舟的唇角,垂眼看着中庸的眼睛,视线交缠,他低声说:“别叫别人。”

  他道:“我想和你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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