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_宁安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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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节

  第151章还钱

  萧定非虽不知道她怎么敢说这么大一笔银子是简单的事,可也根本不多问。得了托付,当晚便去宫外忙碌奔走,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姜雪宁回了仰止斋,则开始盘算起钱的事情来。

  她想到的办法其实十分简单,眼下也并没有第二种方法。而上一世那个尤芳吟,将她这种行为称之为,“割韭菜”。

  只是要割韭菜,手里首先得有一笔钱能用。

  这段时间来,萧定非虽然“孝敬”上来不少东西,可许多都是御赐的珍玩,倒不好拿去换成钱财。

  姜雪宁盘算着盘算着,就惦记起了谢危。

  于是,接下来的这些天里,大名鼎鼎的谢先生发现,自己这调皮捣蛋的学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在他面前忽然变得温驯乖巧,甚至有一种狗腿似的讨好。

  殿中进学时,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总是看着他;

  下学到偏殿学琴学棋,又一反常态对他嘘寒问暖,时不时倒个茶,递支笔;

  就连偶尔在宫里别的地方撞见了,也是恭恭敬敬,再没有往日半点的不耐烦和不情愿。

  ……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什么脾性,谢危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老早就看出她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也不拆穿,乐得享受这原本刁蛮的学生的伺候,就想看看她这“孝顺”模样还能装多久。

  终于,一眨眼又快到了出宫休沐的时候。

  姜雪宁这一日早早就到了偏殿里等候,把从沈芷衣宫里讨来的好茶,仔仔细细地沏上一壶,还提前把谢危要考校的琴曲给弹奏了一遍。

  待得谢危来,她就先奉上好茶,接着又纯熟地弹奏了琴曲。

  谢危难得得闲,端着茶一面喝一面听,可不时打量打量姜雪宁神情,发现她琴音止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抬头悄悄打量自己,心底便是一哂。

  果然,接下来这小骗子嗫嚅着开了口:“先生看学生这些天来,还算长进,也算是改邪归正了吧?”

  谢危故意平淡淡地道:“就那样吧。”

  姜雪宁:“……”

  她憋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存”在对方那儿的几万银子,强忍住了翻脸的冲动,面上的笑容非但没淡下来,反而更加真诚了,道:“先生用心在教我,往日都是学生不识好歹,不知先生严苛要求乃是为了我好。学生已经知道错了……”

  花言巧语当真一套一套的。

  谢危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一圈。

  站着规规矩矩,看着懂礼识义,好像是个温良贤淑的大家闺秀模样了。可里子么,一双眼珠子不安分地转动着,带着几分勾人的灵动,可不是什么“改邪归正”的眼神。

  他似笑非笑:“有事求我?”

  姜雪宁早知此人不好对付,可也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顿时讪讪:“果然瞒不过先生,我在想什么先生一清二楚。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也就是近来长公主殿下要去和亲,她待学生极好,学生想要挑些珍贵的东西送她,可手里余钱不多,捉襟见肘。学生还有些钱保管在先生那里,不知道能不能……”

  谢危瞧着她的眸光渐渐变深。

  姜雪宁被他这样看着,声音也越来越小,只觉最初开口要钱的胆子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后脑勺直冒冷汗。

  这一瞬间,她甚至已经琢磨着放弃了。

  回头把自己的家当清点清点,或者把萧定非送的东西变卖变卖,也差不多是能凑出一笔银子来的。

  可没想到,谢危瞅了她半晌之后,竟然道:“明日来我府中取。”

  姜雪宁简直怀疑是自己耳朵坏了,睁大了眼睛不大敢相信地看着谢危。

  谢危看她这目瞪口呆模样,只觉好笑:“过午不候。”

  姜雪宁立刻点头如捣蒜。

  她灌迷魂汤似的,好话一串一串往外说:“多谢先生!先生对学生可真是太好了。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前面那些话还好,谢危听着只当耳旁风。

  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出来时,他面色便僵了一僵,又听姜雪宁一张小嘴叭叭说个没完,终是觉得她粲然的面庞竟有几分碍眼。

  姜雪宁还在说他好话:“往后学生一定学得更努力,以求将来好好孝敬您……”

  按捺住将手里这盏茶泼她一脸的冲动,谢危微微一笑:“你可以滚了。”

  姜雪宁:“……”

  假圣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果然还是喜怒无常!罢了,看在他肯还钱的份儿上,她大人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

  姜雪宁也没觉得自己先前的话有什么不对,收敛起那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便行礼告辞。

  下午出宫休沐。

  次日一大早,她就去找了谢危。原以为可能还有点阻碍,不曾想对方竟十分爽快地给了,总让她心里有些疑惑。

  只是等她揣着银票从谢府走出来,才想起:这本来就是自己的钱啊,是谢危先前扣着不给,现在看她听话了,爽爽快快给她,不是应该的事儿吗?

  于是连那一点疑虑也干脆抛开了。

  姜雪宁拿着钱便偷偷去找萧定非筹谋接下来的事情。

  斫琴堂里,谢危却是盯着吕显刚送来的那一块木料,思考了许久,末了还是笑一声,吩咐剑书道:“宁二拿了钱去,必不老实,暗地里找人盯一盯,看看她干什么。小骗子不知又要骗谁去。”

  第152章割韭菜

  买人一张嘴并非难事,可同一句话,从市井中潦倒乞丐的一张臭嘴说出,和由士林里博学高才的一条利舌讲来,却是完全不同的分量。

  这样简单的道理,姜雪宁当然懂。

  只是要买后者喉舌,价钱也不便宜。且光买喉舌还不行,手里得有软硬两张牌,毕竟文人骨头软,不拿点“硬”的手段作为防备,焉知一夕之间不会改口?

  一番算下来,开销不是小数。

  从谢危处拿到钱后,她当即给了萧定非二万两先花着。萧定非到了京城后也算见过世面了,可见着姜雪宁这样的闺阁姑娘出手便是二万两,俨然是“花完了再找我要”的阔绰架势,还是狠狠地吃了一惊。自然也就觉得自己抱住的这条大腿透出点深不可测之感,办事时那叫个尽心尽力。

  姜雪宁自己,则开始折腾银股的事情。

  随着蜀中那边任氏盐场一应事宜进展顺利,消息不断传回京城,盐场银股价钱已经一路走高。三天前一匹快马到了蜀香客栈,说第一批雪花似的井盐已经出来,还带了一小袋来给京中买股的诸位东家看看。姜雪宁当时在宫中,自然无缘得见。可在她入宫伴读之前,银股是一千二百文一股,等她休沐出宫,价钱已经飙升到一千五百文一股,且还有价无市。

  比起当初一股五百文的价格,眼下任氏盐场的股价已经是翻了两番!

  为了勇毅侯府抄家时候那件事,姜雪宁手里的两万银股大多已经出出去,被吕显“趁火打劫”走不少,留在手里的只有两千股。

  眼看此刻价格高,正是出手的好时候。

  要做“割韭菜”这件事,按上一世尤芳吟的话来讲,其实是不大厚道的。且她是重生而来,知道的消息本就比别人多,要与市场中其他买卖银股的人相比,占尽优势,十分地不公平。所以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姜雪宁心里并不是没有犹豫和心虚,可想到宫中她生辰那一日,沈芷衣对她种种的好,又怎能容她那一点犹豫坏了大事?

  是以咬咬牙,到底还是将这两千股直接抛出。

  市面上有人抛售银股的消息传来时,尤月正在自己的闺阁中试着闲云坊绣娘们新给她制上来的衣裳。

  上好的蜀锦,浅青的颜色。

  裙摆上绣着几枝漂亮的夹竹桃,她身量纤细,穿上时略略转身,腰肢也有了那么一点不盈一握之感,叫她看了大为满意。

  身边的丫鬟把马屁都拍上了天:“咱们姑娘真是天仙下凡,这衣裳穿着再好看没有了,衬得气色都无比的好。那什么姜府的大姑娘,哪里有我们姑娘这样好看,这样有才华?听说临淄王殿下乃是个文雅的人,那姜雪蕙无趣乏味,岂能得着殿下青眼?待得擢选那一日,您就把这一身穿上,保管叫旁人看傻了眼。这王妃的位置,非您莫属!”

  这些日子以来,尤月着实春风得意。

  本来伯府因出钱保她从牢里出来那件事,对她很有一番怨怼,毕竟拿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银,一万五千两银子,换谁都得吐口血。可出了这件事后,反而激起了她的脾气,一怒之下将自己全部的积蓄都拿去买了任氏盐场的银股,足足四千股在手。

  后来任为志求娶尤芳吟那小贱蹄子,怕她从中作梗,前后塞给她二千两红包。

  她手里自然又宽裕起来。

  一开始伯爷和伯夫人得知她如此败家,把钱都拿去买了盐场的银股时,差点没气病,当时就要把银股拿出去卖掉。

  还好她以死相逼给拦了下来。

  如今任氏盐场的股价节节攀升,伯府和伯夫人见了她都是眉开眼笑,成日里比她还关心那股价的涨跌。她在府里的地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且伯府一开始也没将那求娶尤芳吟的任为志看在眼底,不过就是个蜀中偏院之地的破落穷小子,完全是看在彩礼的面上才把尤芳吟嫁过去的。

  毕竟是个妾生的女儿,三千两不亏。

  可在任氏盐场的情况好起来后,清远伯和伯夫人就渐渐起了心思。

  清远伯说:“她怎么说也是我们伯府嫁出去的女儿,没道理人到了蜀中之后就跟家中断了联系。那姓任的小子之所以能把盐场做起来,不也多托了伯府的名声吗?商人娶了官家女,他便宜占大了!任氏盐场那么大地方,还事关月儿手里银股的价钱,无论如何不能由着他们乱来。咱们挑个办事利落的管事过去,好好教教他们,也盯着点盐场的情况。他在京城也不过才发了四万银股,占盐场的四成分红,剩下还有六成。怎么着也该再拿出一点来,孝敬孝敬岳丈家!”

  所以年后伯府这边就已经派人去往蜀中。

  像任氏盐场这种地方,一旦开始产盐,那雪花似的井盐便是雪花似的银子,谁见了能不心动?

  尤月可没想到尤芳吟那种贱人生的还能交上这样的好运。

  只是她也不嫉妒。

  但凡是尤芳吟的,她只要想要,便都能抢过来。旁人将嫁衣做好了,她再去穿,不也是件省事儿的事儿吗?所以尤月这些天放松得很,只在家里捣鼓捣鼓脂粉衣饰,准备在临淄王妃擢选那日大放异彩。

  听见外头进来的丫鬟说,蜀中客栈有人开始抛售银股,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接着便笑起来:“任氏盐场如今的情况大好,想也知道这什么卓筒井能源源不断地收进银子来,旁人就是想要模仿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手里有银股却这么早抛了,不是缺钱就是鼠目寸光!”

  丫鬟们都有些疑惑:“那姑娘您呢?”

  尤月眼珠子一转,却是突地一笑,眸底放出了异彩,拿了钥匙便打开自己装银两的匣子,有些按捺不住兴奋地道:“旁人鼠目寸光,却是本小姐的大好机会!如今正愁没地方买进银股呢,到处有价无市!这笔银股,我一定要趁机拿下!”

  接着拿了银票与印章,便往蜀香客栈去。

  只是这些天来任氏盐场的银股行情是何等炽热?

  那抛出来的两千银股共分作四批放出来,尤月到的时候,前面两批早就被人抢走了,她以一千六百文的高价,也只来得及抢下了最后两批,共一千股。

  加上她自己手里四千股,便有了五千股。

  另一千股实则是被吕显派人抢先买入手中。

  因这批银股量小,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哪边出来的,他并没有十分在意。

  银股入账后,便去谢府找谢危喝茶。

  彼时谢危正听剑书禀报姜雪宁那边的情况。

  听完后,眉头便拧紧了。

  剑书琢磨着吕先生与自家先生认识多年了,且同为先生效力,银钱的事情他一向十分在意,视财如命,所以犹豫了一下,问道:“姜二姑娘动了银股,像是有所筹谋。这事儿是否先知会一下吕先生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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